第27节:把我抱进去!

海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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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呀!"我像见了鬼似的脑袋涨大、口唇发麻、两腿僵硬,身上一下子冒出汗来。"……钟宁?"一点没错,确实是钟宁!钟宁得意地笑着,上来就提了一下我的耳朵:"我敲半天门了,怎么才听见!没想到是我吧!我一猜你就想不到!"我僵硬地堵在门口,几乎忘记让路:"你不是……不是去内蒙了吗?飞机误点了?"我几乎要怀疑这个钟宁是不是真的,两个小时以前,我明明把她送到了机场,明明看着她和她的姐們儿夫妻俩有說有笑地走进了检票口。真正的钟宁此时应该还在天上,或者,刚刚降落在呼和浩特郊外的机场。钟宁一本正经地說:"你不是让我早点回来吗?我这不是听你的早点回来了!"她见我还愣着,才扑哧一笑,又說:"我根本就没上飞机,在机场打了个电话给内蒙古我們那个客户,让他全陪了。我跟机场的人說我有急事走不了了,航空公司的人还能非把我架到飞机上不可呀!顶多不退票了呗。怎么啦,我这可是废了机票牺牲了我最铁最铁的发小儿就为了回来陪你的,你怎么好像还不高兴似的!"钟宁看着我脸上的那份惊呆,得意忘形地把手上的提包往沙发上一扔,双臂环绕在我的脖子上,整个身体一吊,便悬了空。她笑着命令道:"把我抱进去!"她重重地吊在我身上,我一下毫无准备,差点让她给吊趴下,连忙下意识地接住她的双腿,把她抱了起来。接下去,无法躲避的情形终于发生了,安心端着咖啡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个女人像是命中注定地遭遇在这间不大的客厅里,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我恨不得身边能有个地缝钻进去。钟宁似乎忘了她此时还四脚离地吊在我的身上,眼不饶人地对着安心咄咄直视,声音虽然不大,却是一副挑衅的腔调:"哟,谁呀这是?"安心一手端着咖啡壶,一手端着杯子,愣在厨房的门口。她当然看出钟宁和我是什么关系了——钟宁两手搂着我的脖子让我这么抱着,还能是什么关系!钟宁肯定也会把安心此时的角色猜透——一个女孩儿快半夜了还待在这儿,还能是干什么的!钟宁把头转过来,突然挑高了嗓门冲着我的耳朵大声叫喊,我甚至能在她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珠子里看到自己张皇无措的脸。"这谁呀她是!"我一松手把钟宁放了下来,心里想拯救这个局面,又绝望地想干脆破罐破摔,在这刹那间我完全是凭着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才发出了声音:"她,她是我同学,来北京,顺便来看我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应答属于急中生智还是愚蠢到家。最先镇定下来并做出正常姿态的是安心,她放下手里的咖啡,平静地对我說:"啊,你有客人,我先走了。"钟宁叫住她:"等等,别走!你是他同学吗?"钟宁声色俱厉,她对安心的这个态度让我的心像着了火,我真想冲上去像个老爷們那样抽她一顿,可我没动。我只是压着火儿叫了一声:"钟宁!"钟宁甩过头来,冲我怒目而视:"怎么着,我不能问问?"我也怒目而视:"这是我的客人,你客气点儿不成吗!"我們都有点儿急了,只有安心依然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地拿起她的背包,从容不迫地拉开房门,回头冲我說了句再见,就出去了,房门随即被轻轻地带上。那声"再见",我听出来了,很冷淡,冷淡得让你觉得是带了些怨恨。安心走了,只留下我和钟宁,我的心也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现在只有我們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撒谎,可以没有顾忌地编出各种解释,而且还可以继续把义愤填膺的姿态进行到底!——人家就是我同学,大学毕业分回老家我們一年多没见了,人家到北京来看看我怎么啦!您对我这态度赶明儿传出去让我們同学知道了大家还不得当笑话說!你给我留点脸面伤着你什么啦,啊?钟宁斜眼看我,然后一言不发地在屋里四下查看,翻东找西,像是要找出什么奸夫淫妇的证据。结果还好,她什么也没找到,连疑点也没有,最后,她终于說:"你們男的,我知道你們要脸面,你們要脸面就别干那没皮没脸的事儿。我告诉你杨瑞,我什么都能容你,你說你暂时不想结婚,也随你。可就是有一条,你别总觉得你聪明你干什么事谁也发现不了。纸里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提防点儿别让我抓着,抓着了你别后悔就行!"我不再說话,晚上钟宁就睡在这儿了。熄灯之后她有要求,我没情绪,表现得很被动。钟宁折腾了半天也没调动起我的热情,她有点恼火,使劲儿推搡着我问:"怎么啦,跟我置什么气呀!你也不想想,我飞机都不上了,专门跑回来找你,你倒好,和一个女的半夜三更躲在这儿干什么哪!我看了能不跟你急吗。结果你还生上气了。前一阵儿我老去外地,又出国,谁知道你一个人在北京都干了什么!"其实,我并不是生气,我只是心里很乱,只是在想安心。我想,这下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可是彻底毁了,她肯定伤透了心,就像当初毛杰对她的那种心情。她走时只不过没有像毛杰那样用力地摔门。第二天上午,钟宁和我一起上班,一起参加国宁跆拳道馆工程筹建处的会,听设计院的设计师来谈平面设计的方案。钟国庆也来了,方案主要是說给他听。我心不在焉地坐在一边,熬到中午散会,钟国庆要请几位设计师吃个饭,說有些问题还可以边吃边谈。钟宁拉我一起参加,我推說头晕不舒服,想找个地方眯瞪一会儿。钟宁以为我是昨夜让她折腾虚了,便异常宽松地随我怎么都行,分手时还没忘說了几句体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