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陷泥潭

明月映禅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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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公子听了,表情落寞,低沉的声音透出无奈心酸:“你真幸福,有父母的疼爱,让人好生羡慕,不似我这般,父亲不愿见我,母亲已离人世,我跟孤儿一样!”彩凤奇怪道:“你父亲怎了,他为何不见你?”裕公子脸色阴郁道:“我父亲听信别人言语,不愿意与我见面,说见了对我们两人都不好。”

    彩凤越发奇怪道:“你父亲怎的听信别人之语,和自己的儿子不见面?不过,父母终究疼爱子女,兴许他有难处。”裕公子听了,闷声道:“但愿他是爱子女吧?!”然后坐在假山石头上。

    彩凤看裕公子心情沉闷,也就坐到旁边石块上。她暗暗思忱,公子提到父母的表情,可见内心的苦闷孤独。她微微叹口气,柔声说道:“裕公子,人在世间,活着不容易,都有别人所不知的烦恼,为了活得体面,都将苦痛隐藏起来,别人只看到光鲜亮丽的一面,自己的苦楚还需得自己开解,相信一切不好的事都会过去。”

    裕公子听了,微微抬头看她,眼眸深沉,似在探寻。彩凤嫣然一笑,安慰道:“裕公子,或许你的生活,对旁人来说是仰慕不已,每个人都有些或多或少的缺憾存在,要经历很多事情,历练了心智,学会调节自个。现在你想点高兴的事,你会弹琴,我明日把琴带来给你弹,好么?”裕公子勉强笑道:“好的,明日定要弹奏一曲,只是今日心情格外烦闷。”

    彩凤心想,这裕公子有烦心事,需得耐心劝慰,沉吟一会,便道:“公子可知,论语所讲:‘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若能对以后乐观坦然些,活得也轻松些。”说着静坐在一边。

    裕公子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彩凤道:“谢谢你陪着我,你读过书么?”彩凤嫣然笑道:“小时候读过一些,在宫里可没时间读书。”裕公子感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你能明白很多道理。对了,你到假山后面,是不是又要练舞?”彩凤道:“是啊,等皇上走了,四下无人时,练习一番。”裕公子眸子闪亮,道:“那好啊,你练舞,我在旁边瞧着。你的舞衣呢?”彩凤羞涩道:“今天没带舞衣,暂且不跳了。”

    彩凤蒙着脸,裕公子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眼睛低垂,一副不安的样子。裕公子忽然明白过来,他心领神会笑道:“小凤姑娘,你跳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跳得很好,再舞一曲如何?”说完用明澈的眼睛望着彩凤,眼睛里充满期待。

    彩凤心道:“不管他了,我还是练舞吧。”心中想起乐曲,脚下随即跟着节拍起步,慢慢舞动起来,她的舞姿,如燕子轻盈飞空,似蝴蝶翩迁多姿,裕公子观赏中,眼里露出钦慕赞许的目光。

    彩凤跳完舞,身上微微出汗,连连娇喘,裕公子过来要扶她,彩凤退后坐了。裕公子笑道:“干嘛躲着我,难道我会吃了你?”说着紧挨着彩凤坐下,彩凤往旁边挪了挪,裕公子笑道:“姑娘,你明日拿琴来,我和你切磋琴技如何?”彩凤谦让道:“我刚学习抚琴,只有公子教我琴技了。”

    裕公子笑道:“我的琴技不入流,只是偶尔弹一弹,平日里哪有时间学这些,怡情而已。”彩凤好奇道:“你平日干什么呢,怎的那么忙?”裕公子笑道:“我平时学习的多,还要写好记录,完成师父的问题,所以每日很忙。”彩凤又问道:“公子,你每天学习什么内容?”

    裕公子闷声道:“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历史传记、治国要略,多了去了。”彩凤惊道:“你学习的东西真多!真够累,为什么要学习治国要略呢?”裕公子脸上不悦,答非所问:“我不喜欢学这些,没办法,几个师父逼着学,唉,就这样吧!”彩凤看他不高兴,也就不再问话。

    裕公子道:“今日出来时辰长,我得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说完,站起来转身要走,又对彩凤笑道:“今日多谢姑娘宽慰,收获颇多,明日姑娘拿琴来,我申时赶过来抚琴切磋。”说完匆忙走了。

    彩凤回到屋子,想了想裕公子,他学习治国要略,肯定不是一般人,从他的神态表情、言谈举止、气质风度来看,他和沈公子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两种人。沈云白内敛稳重,裕公子风趣外向,沈云白博学多才,裕公子洞察神色,两人各有特色。彩凤想起沈公子,一阵难过,还是睡觉去,不要再折磨自己。

    第二日,彩凤带着琴到宫后苑,她先将琴藏到假山后面,然后去干活。中午她正在吃饭,忽然有个太监急匆匆走来,开口问道:“哪一个是彩凤姑娘?”彩凤站起来道:“公公,什么事?”太监急忙道:“彩凤姑娘,绿巧姑娘找你,你快跟我来。”说着转身就走。彩凤想起答应裕公子之事,忙对宝嬷嬷说,假山后面有把琴,麻烦你交给一位公子,宝嬷嬷微笑着点头。

    彩凤跟着太监到了一处很偏僻的住所,低矮的房屋,陈旧的设施,满院子的荒凉,彩凤无法和皇宫联系在一起。彩凤随太监进了一间屋子,一股阴冷潮湿、夹杂酸腐之气扑面而来,里面多是灰尘、药渣等。往里走,看见有人躺在床上,太监道:“这就是绿巧姑娘,你快看看吧,我走了。”

    彩凤一步一步向里面走去,可眼前的景象使她惊栗,不忍目睹!绿巧蜷缩床榻,一条破衾覆盖于身,头发蓬乱,气息微弱,脸色蜡黄,彩凤的眼睛猛然潮湿,她一步一步走到床榻前,颤声叫道:“绿巧……绿巧……。”

    绿巧微睁眼睛,用呆滞眼神看向彩凤,似是认出了彩凤。她的眼里逐渐溢满泪水,顺着面颊肆意流淌,她用微弱的声音喊了声:“彩凤姐”,挣扎着要起来,可她孱弱消瘦的身子,再也无力挣扎,彩凤上前一把抓住绿巧,替她擦泪,扶着她道:“你好好躺着,我一直担心你,三个月不见,你怎么成这样?”绿巧咽了口气,缓缓道:“彩凤姐,你来了,坐在这儿。”彩凤点头,扶她坐起。

    绿巧道:“彩凤姐,你把我的夹袄拿过来,我们说会话。”彩凤把夹袄披到她身上,绿巧偎依着彩凤坐好,给彩凤讲述了离开宫后苑的这段日子。

    原来,绿巧那晚侍寝后,皇帝十分高兴,就留在了万寿宫。一日,景王之母卢靖妃带着侍女来了,绿巧跪拜在地,卢靖妃上下打量着,笑道:“哎呀,听说皇上得了个美人,本妃从来没见过,可真是个美女,恭喜皇上!”皇上笑道:“靖妃也是联的美人!”卢靖妃凑上前道:“皇上,你可最近没到长春宫去,长春宫里可是有新鲜的好玩意,保准会让您延年益寿。”嘉靖帝心领神会,笑道:“好好,朕今晚就去。”

    当晚嘉靖到卢靖妃的长春宫里,吃完饭后,卢靖妃笑着:“皇上,今日献上您喜欢的宝贝,皇上满意了,可要好好谢我。”当下拍了拍手,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走上前来,皇上看了,花容月貌,妩媚艳丽。卢靖妃笑道:“皇上,我可是给你献上货真价实的少女,你好好享用。”说完,转身走了。

    原来,卢靖妃献上的美女,就是陶枝,作为她笼络皇帝的工具。第二日,她笑着对皇帝说:“皇上,这个美女如何?”皇上满意点头,卢靖妃又道:“皇上,绿巧姑娘已经在您身边有些时日,不知怀孕否,臣妾想照顾她,陶枝姑娘就在您身边好好伺候,皇上觉得如何?”皇上笑着答应。

    就这样,绿巧姑娘来到了长春宫,从此看尽白眼,受尽折磨,从宫人到太监,听了卢靖妃的吩咐,对她百般刁难,吃剩饭,干重活,整日有人监视,没办法出门,三个多月,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折腾骨瘦如柴,生病了,把她搬到冷宫,说是怕传染。

    彩凤看着绿巧可怜的处境,听着她所受的折磨,不禁伤心流泪。她抚摸着绿巧的头发,扶着她的肩膀,哭道:“要不我去找皇上,给你找御医瞧瞧,总不能等死吧?!”绿巧摇摇头道:“彩凤姐,算了吧,我的病我知道,就是医好病,我的心也死了。我们这样的人,不应该进宫,更不应该受到皇上恩宠,这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一旦受宠,羡慕嫉妒恨,树了多少仇敌,还不如做一个平常宫女,虽然受气,但不至于要人性命!”

    彩凤眼泪直流,绿巧又用微弱的声音道:“姐姐,我父母现在不知怎么样,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恐怕连面都见不上了,这儿有母亲送我祖传的银镯子,麻烦你有机会交给他们,拜托了,彩凤姐。”

    彩凤听了,更加悲戚,来到皇宫,自己和绿巧最是亲近,也最要好,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美颜如花的女孩,很快就会香消玉殒,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她的父母若是知晓,岂不肝肠寸断!绿巧哭道:“姐姐,你快走吧,来这儿的人没几个活着出去,我花了银子,那个太监才去找你,让那些管事太监看见,又要惹出不少麻烦。你走吧!”彩凤哭着说道:“我出去找人搭救你,你好生躺着。”彩凤放下她的手,伤心痛哭,一步步离开了房间。

    这卢靖妃缘何如此整治绿巧?原来卢靖妃与宫中张金及其党羽来往密切,张金的爪牙小藤子、张成一哑一傻,张金对王佑心里暗恨。卢靖妃和他联合倒卖宫中宝物、私自收受大臣贿赂等一些勾当,暂时作罢。张金在卢靖妃面前,贬低诽谤王佑及其手下,尤其非常恨彩凤和绿巧,加之绿巧得宠,生怕会怀孕生子,与景王争宠,便想出主意,让陶枝笼络皇上,慢慢谋算绿巧,将她置于死地。

    彩凤边走边啜泣着,回到自己房间,藏好镯子,胡思乱想着如何搭救绿巧。这可怎么办?找冯保能行么?王佑能帮忙吗?突然,想起她的琴还在宫后苑,她赶快跑到花园去看,没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