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朝日诗歌(5)

栖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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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家发表, 请支持正版。  “之前有次送堂姐家小孩去上补习班, 懒得再回去了,就在旁边一个书店等他, 那边全是漫画。我等的无聊, 就随手翻一本看看,结果难看的一逼, 我就觉得我也能画, 就去报了个班随便学了一年。”

    时吟:“……”

    校霸:“那个作者好像叫什么,时一吧, 画的是什么几把, 现在什么人都能当漫画家了, 呵呵。”

    时吟:“……?”

    校霸原本笑得嘲讽,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抬眼问道:“对了, 你笔名叫什么?”

    时吟:“呵呵。”

    时吟觉得自己和这甜味苹果糖聊得挺不愉快的,不过金鼎这家餐厅的食物味道确实不错,时吟不太擅长烧饭,而且她很懒, 平时每天在家里不是叫外卖就是随便弄点东西吃,这一顿吃得她胃口大开, 心情愉悦。

    抛开校霸对时一这位漫画家的抨击不谈的话。

    “色彩很差,而且内容一般, ”校霸一手捏着叉子, 指尖点了点桌面, “虽然我是化少女漫的,但是少年漫很多东西应该也差不多吧。”

    “差很多,”时吟不太开心地说,“等你画一次少年漫就知道了。”

    校霸估计也是聊得高兴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灿烂的笑容在他那张脸上就很有种阴森森的味道:“这次夏季新人大赏我就准备尝试一下战斗少年漫,草稿已经画好了,叫《水蜜桃之恋》。”

    “……”

    时吟没看出来这名字哪里战斗了,恋爱修罗场吗。

    一顿饭边吃边聊,一场相亲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两个漫画家交流会,吃到一半,时吟去了个洗手间。

    从里面洗好了手,她一边从镜下抽了张纸,一边往外走,随意瞥了眼窗外。

    七点多钟,外面已经黑了,天空呈现出一种蓝紫相间的颜色,不见星光,颜色浓郁得像铺了张天鹅绒帘幕。

    从顶层的餐厅玻璃窗俯瞰,下面的世界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灯火通明,车灯和路灯的光线交织,流离璀璨,亮如白昼。

    火树银花不夜天。

    时吟在这个城市出生,在这里长大,见到过了无数次这样的夜晚,却依然还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驻足。

    餐厅巨大玻璃前,影影绰绰映出女人的身影,被拉得有些长,黑色的连衣裙几乎融进背景,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显得尤为清晰。

    时吟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上面映着的,另一个人影。

    男人倚靠着洗手间出口处大理石立柱,深色的衣服,影子模糊,看不清五官。

    他一动不动,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方向,给人一种,他仿佛已经站在那里千万年的错觉。

    时吟回过头去。

    顾从礼微微垂着眼看着她,睫毛轻轻覆盖,浅色的瞳孔被打下了一层深色。

    冰冷阴郁,藏着点暴戾。

    时吟无意识的缩了下肩膀,忍不住想要后退。

    只是被他这么看着,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剖开重组了一遍似的,想动却又没办法动,被生生钉死在了原地。

    她眨眨眼,再看过去,那双狭长的眼底暴戾浅散,只剩淡漠。

    时吟手里捏着刚才完手,被水珠打得蔫巴巴的纸巾,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小声开口:“顾主编?”

    顾从礼没应声。

    时吟等了两秒,朝他走过来。

    剪裁简单的黑色收腰小礼裙,裙摆落在膝盖往上几寸的位置,随着姑娘的动作微微晃动。

    纤细的腕,白瘦手臂,圆润的肩。

    往上是锁骨的线条,脖颈的弧度,单薄脆弱的仿佛单手捏过去就会像个洋娃娃一样碎掉。

    顾从礼平淡地收回视线。

    时吟刚好走到他面前。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眼角微扬,唇膏应该刚补过,是很饱满的红。

    几秒钟后,那嘴唇轻动,吐出字来:“主编,您也来这里吃饭呀?”

    顾从礼抬眼。

    姑娘仰着颗小脑袋,漆黑杏眼看着他,两把长睫毛刷子似的眨。

    他往她手里扫了一眼,突然道:“外贸原单?”

    “啊?”时吟没反应过来。

    两三秒后,她顺着看向自己手里的包。

    两个C背靠着背,交叠在一起张牙舞爪挂着。

    时吟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不是不是,诶,主编,我那天是开玩笑的,我就随手一打,其实我不卖什么原单的。”

    顾从礼点点头,表情平静:“骗我的?”

    “……”

    时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绞尽脑汁想着能编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没奈何,想不到,只得惨兮兮地咧了咧嘴角,好半天,才慢吞吞道:“也不能这么说,就……”

    顾从礼微微歪了下头,十分耐心的等着她的答案。

    他是窄窄的内双,眼皮很薄,显得有些冷漠薄情,配上内勾外翘的眼型,却好像怎么看都有点勾人的味道。

    就这么面无表情歪着头安静的看着她的时候又莫名多出了点儿无辜的稚感,像是在引诱着人似的。

    时吟有种被诱惑到了的感觉。

    这男人,几年不见,真是段位越来越高了。

    她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老实巴交道:“想跟你说句话……”

    没人再说话了,片刻的安静。

    顾从礼垂眼,突然笑了一下。

    时吟觉得有点儿热。

    她厚了这么多年脸皮,没有想到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男色害人啊。

    她还没来得及脸红,就听见害人的男色淡声道:“说我大傻逼?”

    时吟:“……”

    时吟震惊了。

    她唰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惊恐万分的看着他。

    顾从礼语气平淡,不辨喜怒:“时吟,几年没教你,你现在胆子大。”

    姑娘惨白着脸,面无血色,形容枯槁,眼神绝望,看起来快哭了。

    她哆哆嗦嗦地道歉:“顾老师,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以为你拉黑我看不见我骂你。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怕自己被打死在这儿。

    “主编……”时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了。”

    他没说话。

    时吟还想再接再厉,就听顾从礼突然道:“周一之前画好新连载的原稿给我。”

    这话题转的太快,时吟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什么?”

    顾从礼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重复:“周一早上,我去取新连载的原稿。”

    时吟:“……”

    今天已经周六晚上了,也就是明天一天时间,他要她画好新连载的几十页原稿,这不是扯淡吗。

    就算她现在飞回家去通宵画一晚上都画不完。

    *

    时吟回去的时候,林佑贺正在玩手机。

    跟气场极强的冷漠面瘫胆战心惊的交流了一波,时吟现在看着校霸这张表情丰富的脸觉得亲切异常。

    又想到她还有几十页的原稿要画,时吟脑壳疼。

    她长叹了口气,看了眼表,眼巴巴地看着林佑贺:“林先生,你吃饱了吗?”

    林佑贺是个极其没有眼力价儿的,完全没看出来她的暗示,点点头:“一般吧,我刚又点了两个甜品,巧克力巴菲和红酒雪域你要哪个?”

    时吟:“……”

    一顿饭最后吃完八点了,时吟后来看了四五次表,校霸半点未察,还在和她讨论时一老师的彩图有多少多少缺点。

    吃到最后,万念俱灰生无可恋,面无表情的捏叉子戳着面前的红丝绒,像是在戳什么杀父仇人。

    校霸终于吃饱了。

    时吟扑腾着站起来准备去付钱,被林佑贺拦下来了。

    “怎么说也还是相亲,男方请是应该的。”

    时吟觉得也是,校霸这种炫酷狂霸的性格肯定会觉得女孩子买单很丢面子。

    校霸大大方方刷卡:“反正也是林源的卡。”

    时吟:“……”

    九点钟,时一老师终于回了家。

    她妆都来不及卸,洗了个手屁滚尿流就滚进了工作室,前几天刚画完的一沓子分镜草稿摊在面前。

    时吟数了数,整整34页。

    正常她一个月的工作量,就算她叫上助手,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不睡,每天头不抬眼不睁的画,也要十天才能画完。

    这顾从礼就是故意想搞她。

    他早就不是她的老师了,她也不是他的学生。

    即使他现在是主编了,两个人也算是平等的合作关系吧,非要说的话,他甚至还应该反过来喊她一声时一老师呢。

    老子才是你的摇钱树!!你跟我装什么逼?!!!

    时吟愤怒摔笔,觉得有必要让顾从礼了解一下形式,认清谁才是爸爸。

    毫无预兆的,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违和感顺着脚底板直窜到天灵盖。

    时吟凝神思索了两秒,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她的消息发出去以后,没有马上弹出那边的拒收提示?

    不是拉黑了吗?

    不是已经把她拉黑了吗??

    时吟拿脚想,也没有想到顾从礼会主动地,无声无息地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拽出来。

    装逼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这可真是,防不胜防。

    几年不见,这男人的段位和恐怖程度越来越高了。

    竟然也学会了鬼鬼祟祟了!!!

    时吟心下发慌,手忙脚乱地赶紧长按撤回,看着绿色的气泡被撤回以后,整个人长长吐出了口气,放松下来。

    放松了几秒,又继续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他看没看见。

    应该没看见吧,她很快就撤回了。

    顾从礼好像也不是会时时刻刻盯着手机看的人。

    时吟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非常刻意地,又打过去了一条:【主编,买包吗?外贸原单买一赠一。】

    忐忑焦心地等了五分钟,对方都没有回。

    看来应该是没有在看手机的。

    她终于放下了心来,长舒了口气,转手去做别的事情,把顾从礼忘了个精光。

    时吟也确实是没有什么时间闲着摸鱼了,《赤月》是月刊,虽然比起周刊来说已经轻松很多了,然而问题就在于,她是个懒癌晚期拖延症患者。

    时一老师的生活,在交稿后和临近交稿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极端。

    《赤月》每月月初出刊,此时正是七月中上旬,平时这个时间时吟还在吃饭睡觉煲剧打游戏,每天都能闲出屁来好不自在。

    然而这个月,她不仅要画出正在连载的漫画收尾,又要准备新连载的分镜脚本,还要赶在八月前画出原稿去参加八月初的的夏季新人赏。

    拖延症归拖延症,时吟真正进入工作状态以后其实认真得非常疯魔,并且要求极高,龟毛得很,导致这几年来助手换了无数,跟了她时间最久的一个助手也就梁秋实。

    梁秋实起了个和著名当代散文家就换了个顺序的名字,却是个深爱漫画和各种电子产品的宅男,并且据说家境殷实,家里的手办多到可以弄个展。

    梁球球同志工作效率不低,时吟就他一个助手,以前临近截稿期赵编辑也会来帮忙,倒是也勉勉强强够用。

    但是这次因为事情堆了一堆,新旧连载半个月内都要弄出来一话,一个助手也实在有点忙不过来,时吟就让梁秋实帮忙留意下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来做个临时助手。

    正忙的时候,时母再次打来电话,让时吟不要忘记周六晚上跟人家约好的吃饭。

    时母打过来的时候时吟正在画分镜的脚本——NAME,手下动作没停,接了时母电话歪着脑袋用肩膀夹住,就听见时母在那边大着嗓门:“喂!喂喂!宝贝,你干嘛呢宝贝!”

    时吟心思都不在电话上,哼哼哈哈的应付着,都说了些什么也没太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