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先天道胎,道化之劫(第一更)

鉴心如鉴古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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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感受呢?”

    莽莽漠漠,混混沌沌间,苏木落心念闪动,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时的时刻,无边的大喜悦,无边的大自在围绕着自己,身上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涌出,从出生以来到现在为止十多年的生命历程都在心神间一览无余。

    迷迷糊糊间,女孩儿感觉自己仿佛飘了起来,越飘越高,越加超脱,眼前似乎有着无穷的大道一一在神念间凝聚出来,仿佛只需随手一摘,便能摘得无上的道果!

    “超越……欢喜……”

    渐渐地,苏木落感觉自己的念头变得越发稀薄了起来,身而为“我”的意志被某种形而上的东西给势不可挡得一一撕开,破裂,曾经的情绪似乎变得无谓了起来,曾经的记忆似乎都消逝在了光阴中,曾经的梦想变成了最遥不可及的东西,曾经的自己正在一点一滴地改变……

    淡淡地,仿佛超越了一切,苏木落静静地“看”着识海间曾经自己的思维被一点一点的肢解破碎,却依旧沉浸在恍若大道的幻境中。

    消失了,消失了,自己消失了,执念消失了,想要复活母亲的执着消失了……

    但是,就在这一刻,苏木落心中却陡然一惊!

    “我不想忘!”

    原本变得越发稀薄的念头骤然间凝聚起来,记忆中已十分遥远的母亲的形象骤然间浮现在心中!

    宛如烈火的痛苦炙烤着自己的心灵,坚如钢铁的意志充斥着自己的精神,就在这一刻,女孩儿的心境陡然一变,如同最坚不可摧的岩石,因为一个牢牢占据内心十年之久的执念刹那间变得坚韧了起来!

    “不论这是什么东西!不论我能得到什么!但是……如果这会让我忘掉母亲,让我忘记复活她的坚持——那么,我绝对不会停止抗争!”

    这一刹那,苏木落的心神瞬间又降了下来,再次与过往十数年的经历合二为一,对自己坚持的认同让她抗拒住了那种神秘的诱惑力!

    ——但一股吸力依旧牢牢地干涉着她,女孩儿感觉到自己的意志仍在逐渐地消失,然而即使如此,女孩儿依旧执拗地把握着自己过往的一切,如身边只剩下最后一根棒棒糖的孩子,孱弱而坚韧!

    “很好!”

    就在这自己即将消失或存在的一刹那,一道清亮如雪,却又如同雷震的声音骤然在苏木落的识海间响起!

    “——能做到这个地步,你真正有了成为我弟子的资格!”

    飘渺得如同开天之初的声音在识海间轰鸣着,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电光骤然在女孩识海间闪过!

    然后——便是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的“轰轰”声!

    充塞四周的翩然绝世之意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苏木落心念一动,发觉那股牢牢定位在自己心神中的吸引力刹那间消失了,惊喜之下,女孩儿依照身体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地睁开了眼。

    ——然后,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便是苏木落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美丽景象:

    高天之上,几只飞鸟舒展着翅膀,它们翼上的羽毛都在自己眼中清晰可见;遥远的山川河流如同就在眼前一般,就像沙盘上的小小模型,自己能看清它们的每一寸轮廓;树梢上的桃花,庭院中的泥土,草的腥味,花的芬芳,一切都让自己如同身临其境,一时间,比之前的视觉清晰了数十倍,大了数十倍的画面在眼前如一张图卷缓缓展开,而就在这副图卷中,女孩所感受到的,是自己过往从来没机会也没可能注意到的美好。

    苏木落没有说话,下一刻,她的眸中有浅浅的泪珠儿出现,沿着脸颊涎下,仿佛是向这些无限的美好致敬。

    “恭喜你,我的徒儿。”

    就在她身前一丈处,青年盘坐于虚空中,眼神渺渺漠漠,身后似有无限的神光涌现,整个人便如同太古道尊一般,充塞着混沌淡漠的气息。

    就在女孩儿眼泪落下的这一刻,青年缓缓一笑,朝她淡然道:

    “——徒儿,现在你是这方世界中,除了我以外的第二名修行中人了。”

    “老师……”

    女孩儿微微地低了低头,脸上的泪痕眨眼间便蒸发不见,情绪莫名地说道:

    “……先前那股我感受到的吸引力——是怎么回事呢?”

    “哦?”青年挑了挑眉,“你说这个啊……”

    青年淡淡道,抬头望了望天,摇摇头继续说道:“……这是道化之劫。”

    “道化之劫?”

    女孩儿轻轻地皱了皱眉,很显然,虽然修行了《道经》中的功法,并踏上了修行路,但还有很多修行上的知识是她所不知道的。

    “所谓道化之劫,便是老天特意针对你这种先天道胎所设立的劫数。你身为先天道胎,天生贴近大道本源,固在踏上修行路上时很容易便受到大道感召,从此身心均与大道相融,成为大道在人间的化身。”

    杜泽淡淡说道,苏木落有些艰难地理解着青年所说的内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先天道胎?我?”

    “是啊……”

    杜泽微微呼出一口气,眼中深邃无比,仿佛藏着一片星空,让女孩儿不由自主地便转过了直视着杜泽双眼的视线。

    “那么……”

    女孩儿喃喃道,“假如我被道化之劫所困,成为大道化身的话,那会怎样呢?”

    “那倒也没什么。”

    杜泽洒然一笑。

    “被道化之劫所困的你与之前的你并无什么区别。之后的你依然拥有着你的记忆,你的认知,你的修为。但只有一点——与大道同化之后,你将抛下曾经身为凡人的所有执念,一心追求大道,并且将衍化出太上忘情的境界。从此,你的所欲只是对无上境界的追求,你的所想皆是对无穷大道的求索,而你先前的执念坚持,都会被之后的你视如粪土。”

    “是吗?”

    苏木落的目光渐渐地凝了起来。

    “如果失去对母亲的追忆,复活母亲的执念……这样的我,就绝不是我了!”

    “很好。”杜泽淡淡地点点头,“正因为你的这份执念,你的坚持,所以我才能在之后感受你的心念,并出手唤醒你——假如你从一开始就困入大道中,一切烟消云散的话,那么即使是我出手也没法子了。”

    “道化之劫,只在自身,你能斩断这道劫数,也着实很让我吃惊。”

    “嗯……”

    女孩儿呐呐地说了个字,只是片刻后,又抬头一笑:

    “老师,假如我先前并未从道化之劫中挣脱出来,而是成为了大道化身,那么……你又会怎么办呢?”

    “哦,你说这个啊?”

    青年淡漠地笑道。

    “倘若是这样的话,我依旧会教导你的——毕竟,无论是道化之前的你,还是道化之后的你,对我来说,你身上最大的价值就是修行时呈现出的大道法则与无尽异象,通过你的修行脉络,我也能更好地把握住修行之路……”

    “说实在话,说不定你道化之后,太上忘情之时,那时的你对我来说价值还要高一些哩!”

    “哦……”听到这话,女孩儿唇边浮现了浅浅的微笑:

    “……看来老师你,还真是无情呢。”

    “大道无情,非我辈之过啊……”

    杜泽眉锋一挑,望向苍天,目光幽远地如同万古白云。

    但就算是以杜泽如今彼岸境的修为,结合虚劲可杀道宫的战力,他也没有他心通的本事,感应到女孩儿心中的念头。

    ——因此杜泽并未听见,就在苏木落心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浮现: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唤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