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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姐姐,你又跟姐夫吵架了呀?”沈却偏着头问沈琉。
“谁稀罕跟他吵架!”沈琉的语气不太好。
沈却早习惯了沈琉的性子,她说:“没有吵架就好,省得让我挂心。”
沈却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摆。
听她这么说话,沈琉还有点不适应,这个从肃北回来的妹妹竟然也会挂心她了。沈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你二姐夫要去拿广城了。”
“拿广城?二姐夫去那儿干嘛呀?”沈却想了一下,知道拿广城就在肃北旁边,要比肃北更大一些。也更加辽阔和贫瘠。更是和别国的一处交界地。
“那儿最近不怎么太平,说是有土匪作恶,又有几次炎雄故意挑衅,如今打了几次仗。慕容易要跟着他父亲出征了。”沈琉轻描淡写地说。她觉得沈却年纪,性子也不是个好武的,定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所以也不多说。
“出征?会不会有危险呀?”沈却的脸色严肃起来,前些年在肃北的时候,肃北那地儿也打过一次仗,不过不是跟炎雄,而是跟乌和。那一年沈却才六岁,所以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沈琉说:“能有什么危险啊,又不是真的要开战了,不过是跑那头练练兵罢了。他又跟着他爹,能出什么事。”
沈却点点头,大致是懂了。边境那地方本来就是一向都不太平。圣上调兵,表面上说的是镇压土匪,可实际上却是要军队驻扎在拿广,起个震慑别国的作用。
“那二姐夫什么时候走呀?”沈却问。
沈琉没好气地说:“明天就走了!”
沈却看了沈琉一眼,轻轻笑了下,说:“琉姐姐,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姐夫吧?”
“舍不得他?我恨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沈琉冷哼。
沈却知道沈琉这是口是心非了,既然慕容易就要走了,他们两个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沈却就早早的告辞而去。
最近,戚珏越发不干涉沈却的自由了,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不会过问,更不会阻止。那些枯燥的课程也被取消了。沈却高兴得不得了,整日往外跑。虽然戚珏不干涉她去哪儿,可是她一旦出了沉萧府的门,戚珏总是让鱼童跟着她。
“那边有卖糖人的!”沈却指着远处街角的位置,那儿摆着一个架子,上面插着许多糖人,很多人围着那个吹糖人的老师傅身边瞧热闹。
囡雪拉住沈却的手,说:“姑娘,再吃糖,牙齿可都是要烂掉了!”
“你竟吓唬人,我牙齿好得很!”沈却瞪了囡雪一眼,让鱼童去给她买一串。
等鱼童过去了,沈却拉着囡雪进了一家标着沉萧标记的糖果铺子,挑了一些珍果。
沈却走出糖果铺子,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闷哼声。她摇摇头,并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没走两步,又听见一声细微的咒骂声。
“哥哥?”沈却一惊,听出那是沈休的声音。
她急忙问囡雪:“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哥哥的声音。”
囡雪仔细听了听,摇摇头,说:“没有啊,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对!一定是哥哥!”沈却凭着刚刚听见的那声音的位置寻去,发现是在糖果铺子的后面的一条小巷。沈却站着的街道十分宽敞,两旁有着各种铺子。而糖果铺子后面的那层街道却十分僻静,平时很少有人的样子。
沈却有点迟疑。
“姑娘,你是不是听错了?”囡雪皱着眉问。
“沈休,你快走……”那头的声音又传出来,竟是殷夺的声音。伴着打斗的声音。
这一次沈却听见了,连一旁的囡雪都听见了。
囡雪惊讶地说:“是打起来了吗?咱们该怎么办呀?过去吗?”
沈却忍下冲过去的冲动,她往回走了两步,望向卖糖人的摊位,那里刚刚还聚集了很多人,现在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小孩子围在那儿。
关键是,鱼童并不在那里。
沈却四顾都没有瞧见鱼童的身影,沈却拉着囡雪去糖果铺子的事鱼童是知道的,糖果铺子和卖糖人的摊位正对着,两边都能看见对面的情景。若鱼童买完了糖人来寻沈却的话,早就到了。
“真是的!竟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沈却跺了跺脚,拉着囡雪绕过糖果铺子,朝后面的小巷走去。随着她们两个走近,可以听见的打斗声和咒骂声也越大了。
那些粗鄙的话传入沈却的耳朵里,她不由皱了皱眉。
沈却和囡雪轻轻走进去,小巷口有一辆木轮车,正好遮了她们两个的身影。两个小姑娘惊讶地看见远处五六个人围打在一块,他们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滚到地上,竟是看不清谁和谁一伙的。沈却用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沈休和殷夺两个是一伙的,对面是四个人。人多欺负人少,而且对方的年纪都要比沈休和殷夺大了一些,显然沈休和殷夺占了下风。
沈却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沈休,瞧着他脸上受了伤,肿了好高一块,担忧得不行。
“咱们该怎么办呀!”囡雪急得团团转,脑海里已经想出了无数种帮忙的方法,什么大喊来人啊,什么扔石头啊,什么声东击西啊……
沈却要比囡雪想得多,她可不认为直接呼救真的会喊来人。她与囡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若现了身,小心非但帮不上忙,还要给沈休和殷夺添累赘。
“走,我们回去找鱼童!”沈却很快有了主意拉着囡雪往回走。
“可是……”囡雪有些疑惑,也正是这微微疑惑让她一晃神,碰到了装满柴火的木轮车,木轮车上的一根木棍就滑了下来。
“谁!谁在那里!”响声惊动了后面的人。
沈却和囡雪停下脚步,向后看去。后面的人立刻看见沈却那张和沈休极为相似的脸。
“嘿,原来是沈休的双生妹子!”一个抓住殷夺领口的年轻公子松开抓着殷夺领口的手,朝着沈却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他年纪在二十出头,身上的衣料款式都是上等,也不知道是鄂南哪家的公子哥儿。
“你想要做什么!”囡雪伸出双臂挡在沈却的身前。
“臭丫头!”那汉子随手一扯一推,就将囡雪摔到地上去。
沈却向后退去,情急之下抽了一根身旁木轮车上的木棍挡在自己身前。
“你他妈离我妹子远点!”沈休一声怒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一下子冲向沈却。
眼看着那汉子就要伸手拉沈却,沈休什么都没想,顺手抽了一根木棍朝着他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沈却立刻看见鲜红的血从这个人的眉心淌下来,鲜血划过额头,经鼻梁淌在一侧,又有好些流进他的眼睛里,很快将他的白珠子染成了红色。
“让你欺负我妹子!让你欺负我妹子!”沈休发了疯似的举着手里的木棍敲着他的后脑。
“哥哥……”沈却首先反应过来,脸色苍白地喊他。
那汉子转过身,满脸是血的容颜看上去更加可怖。
“臭小子,你竟然敢打我!”他脚步跄踉,险些站不稳,但是仍然朝着沈休扑过去。一个使力将沈休摁在地上,拳头一个个砸下去。
“哥哥!”沈却一惊,也顾不得害怕了,她举着手里的棍子砸下去。可是就她那点力气简直是饶痒痒一般,那人根本没理会砸在身上的棍子,而是更加发狠地揍着沈休。
殷夺赶了过来,同样抽了一根木棍朝着他就拍过去。
“哎呀……”这个汉子呼痛,整个人跌坐地上。
沈休瞬间起身,他咧咧嘴,直接扑上去。他和殷夺两个人把他摁倒,拳脚并用。
沈却抓紧手中的木棍,有些害怕。囡雪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沈却身边,紧张地盯着打斗的几个人。
很快,被沈休和殷夺压着打的人不再动弹了。沈却忽然反应了过来,她上前去拉沈休和殷夺。
“哥哥!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殷夺你快住手!”沈却脸色苍白,声音发颤。
沈休和殷夺都停下动作,愣愣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鲜红的血从他的头顶和口鼻流出来,浓稠的血液在他身下逐渐聚成一滩。
“他、他死了?”殷夺懵了。
沈休咽了口唾沫,他小心靠前,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这人的鼻子下面,然后他怔怔收回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杀人了!杀人了!”剩下的三个人大喊,他们一边喊,一边从小巷的另一头跑远。
“怎么……怎么办?”殷夺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是不是要偿命?一会儿就有人来抓我们了是不是?”
“我……我不要偿命!”沈休大喊一声,他同样脸色苍白,也是吓得不轻。
沈休和殷夺两个人平时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可是都不过是小打小闹,他们两个毕竟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哪里见过死人?更何况是自己错手杀了人!
至于沈却和囡雪两个人都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听见这声音,四个人都是一惊。他们惊恐地望着来人,发现过来的竟是鱼童时才松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鱼童问,他的手里还拿着两个糖人。
沈却声音发颤地说:“快、快带我们回家!”
鱼童只一扫,就略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四个孩子都吓坏了,他也不敢耽搁,急忙引他们走出小巷,让他们坐在马车上,他在前面马不停蹄的朝沉萧府赶回去。
马车上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沈休和殷夺身上都很伤,囡雪的额头也肿了很大一块,沈却虽然没伤着,可是扶沈休的时候手上,裙子上粘了大量的鲜血,她伸出手擦汗,又将鲜血蹭了一脸。四个人如此的模样可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
他们四个人赶回沉萧府的时候,戚珏正倚在藤椅上,半合着眼帘,听鞘滔滔不绝地讲着他这半年来的成果。
“先生……”沈却出现在门口,整个人失了魂一样。
戚珏睁开眼,就看见小姑凉浑身脏兮兮地站在门口,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沈休、殷夺、囡雪和鱼童站在后面,除了鱼童,个个一身惨相。
沈却提着裙角跑进来,她站定在戚珏面前,伸出双臂抱住戚珏,将脸埋在戚珏的颈窝,失魂落魄地不停说:“我们……我们杀人了,杀人了……他死了,好多好多血……”
沈却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往戚珏怀里钻了,戚珏微怔,他很快伸出手,动作熟稔地一捞,就将沈却捞在腿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没事了。”戚珏伸出手一下一下轻拍着沈却发颤的脊背。
明明当时还敢挥棍子打人,路上也还镇定,可一回来就知道怕了。沈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小小的身子不断地往戚珏怀里钻,寻找庇护一般。
屋外的鱼童轻咳了一声,站在屋子里的鞘这才回过神来,也不敢再多看,就出了屋子,朝鱼童走过去。
“这点眼力都没有。”鱼童说。
鞘拍了拍鱼童的肩膀,低头看着个头不高的鱼童,一副宽慰的神情说:“瞧那小女孩吓得,我觉得你闯祸了。”
鱼童甩开他的手,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回是闯了大祸了。可是当时那种情况,终于看见落单的仇人,他几乎就能下手杀了他,所以竟一时把沈却忘到脑后了。
鱼童对沈休和殷夺说:“两位公子,还请先梳理,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
吩咐了下人照顾沈休和殷夺后,鱼童则是再次急忙赶回刚刚出事的小巷做些善后的事。
沈休和殷夺这次的确是闯了大祸,死去的公子名翁莫寒,父亲是朝廷命官。整个鄂南城当官的老爷实在是多,哪家的官老爷都不算尊贵。可是翁家女儿,也就是翁莫寒的嫡姐却是宫里如今最受宠的静贵妃。
戚珏隐约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发生这件事情之后,沈家、殷家、慕容家和刘家都是出了大气力保人,最后才保下沈休和殷夺。可纵使将案子压下去了,他们两个还是在牢狱中蹲了三年。
沈却缩在戚珏怀里好半天才慢慢缓过神来,她细细碎碎将刚刚的事情说了,然后惴惴不安地说:“先生,不是我杀死他的,可是我也是帮凶,我是不是变成坏人了?”
戚珏蹙眉,他知道这个问题可不能草率回答。
他低下头,用指腹擦去沈却脸上的血迹。他说:“我第一次有了杀念是在五岁,第一次杀人是在八岁。这些年也记不清杀过多少人了。那么,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沈却仰着脸望着戚珏,坚定地摇头,说:“先生不是。”
戚珏勾唇,道:“因为我对你好,所以就不是坏人?”
沈却想了想,又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个。先生救过很多人,在肃北的时候,每次闹了灾,先生都会停了生意,搭起棚子施粥,还会给那些流浪的人搭建屋子住。先生还是良医,救了很多垂死的病人的病。就连鱼童、弦叔叔,还有阿却也都是先生救下的。所以先生才不是坏人。”
沈却眨了眨眼,说:“先生杀掉的那些人都是坏人!”
戚珏有些怅然,他说:“这世上有很多好人,也有更多坏人。好人与坏人之间也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善人也可能做错过事情,而恶人也许也有善良的一面。人生很长,谁都没有资格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一个人的好坏也不能由他人轻易盖棺定论。而死在我手里的那些人未必就是大恶不赦,我更不会走在路上看见个恶人就手起刀落把他杀了,去做所谓的主持正义。”
沈却微微坐起来,她望着戚珏的眼睛,认真地听。
“我杀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威胁到我的安全。同样的,你今天做的事情并非杀人帮凶,而是救了沈休和殷夺。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没有帮忙导致死去的是沈休,那又该如何?”戚珏缓缓说。
沈却的眼睛就一点点明亮起来,她说:“宁肯做一个帮凶,也要救哥哥。”
“嗯,对。”戚珏抚摸沈却的长发,微微欣慰,他一直知道沈却骨子里和他是一种人。
“先生,”沈却忽然一脸严肃,“如果以后有人要害先生,阿却会勇敢的杀了他!”
戚珏失笑,道:“好,那提前谢过沈却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戚珏只当是玩笑话,并不知道多年以后,当怀里的小女孩长大,真的将这句话付诸了实践。
“走吧,去把自己拾弄干净了,咱们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戚珏抱着沈却起身。
沈休和殷夺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涂了伤药,两个人坐在屋子里,将事情的缘由对戚珏和沈却解释了,现在都沉默下来。
不过是酒后打闹,一不小心争执大了,就成了这样。
沈却有些不高兴,说:“喝酒!喝酒!就知道喝酒!再不许喝了!”
沈休一声不吭,殷夺倒是点了点头,说:“再不喝了。”
沈却觉得戚珏之前说的话真是对,也就是因为是她哥哥,要不然还不理这样的纨绔子弟!
“两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戚珏问。
沈休和殷夺都不说话,他们两个平时贪玩闯祸胆子不小,如今事情闹大了,自己先慌了神,哪里知道怎么办。
“哼,大不了就是偿命!”过了一阵,沈休烦躁地说。
“嗯,那你们去投案吧。”戚珏起身,朝外走。
“先生!”沈却急忙追过去,拉住戚珏的手腕。不管怎么说,她就是相信她的先生有办法帮忙的。
这个时候鱼童从外面走进来,他说:“都处理好了。”
“什么处理好了呀?”沈却问,她觉得鱼童出去处理的事儿,指不定就是今天的事情。
鱼童看了一眼戚珏的眼色,然后转身对沈却说:“几位公子酒后起了争执,甄家公子失手错杀翁家公子,如今已去投案自首了。”
“什么?”
沈休和殷夺都站起来,一脸震惊。
明明是他们两个人做的,怎么半天的功夫,甄家小子去自首了?
殷夺有点缓过味来,他说:“可是,翁家真的信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苏家和王家两位公子都已经去作证,是甄公子杀的人。”鱼童不急不缓地说。
沈休和殷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浓浓的震惊。本来两个人都害怕了,以为这事情也就这样了,可是真的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戚珏转过身,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问:“想要这种颠倒黑白的能力吗?或者说,可以自保以及护住身边人的能力。”
沈休和殷夺不由自主点了头,
“那么,”戚珏目光沉静,“就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要怎么做?”沈休问。
戚珏便说:“你们敢去从戎吗?没有随叫随到的小厮,没有整日唠叨的父母,没有锦衣玉食,更没有酒肉欢歌。甚至可能会吃不饱睡不好,也许一个不小心死在沙场。”
从戎,听着简单的事情,可是对从小锦衣玉食,被整个家族捧在手心的沈休和殷夺来说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戚珏又说:“不是领兵的首领,不是去观光,没有人会照拂你们。是从最底层的步卒做起。”
“我们去!”两个少年茫然的眼睛里逐渐有一团火,那种火好似一种照亮前方的光。
“不留你们用膳了,早些回家解决家里的阻挠吧。大军明日就会出发,没有人会等你们。”戚珏说。
整座鄂南城好像浸泡在一种镶了金玉的大染缸里,瞧着歌舞升平,然而里面的世家贵族早就开始腐烂和没落。年轻的世家公子,享乐嬉闹。又被整个家族祖宗一样供着,好像好好读书就是天大的本事了,而传宗接代就是唯一的使命。殊不知这种表面太平的生活早将他们的内里啃噬一空,再过几年又是一个个行尸走肉。
戚珏以为沈却会舍不得沈休,却没有想到小姑娘什么话都没说。
夜里,沈却走出自己的房间,她站在戚珏的床边,挺着胸说:“我那屋子里有耗子,我要过来睡。”
戚珏把手里的书卷放在一旁,又将支起来的一条腿放平。
然后,沈却就从戚珏的腿上爬到了里面。
戚珏将床头的蜡烛吹灭,然后翻过身将胳膊探进沈却的颈下让她枕着。沈却就凑过来,小手搭在戚珏的胸口。
“先生,其实我都知道。”沈却忽然开口。
“嗯?”
沈却说:“晚上趁我睡着了,你就跑到我屋子里抱着我睡,然后等早上又回到自己床上。”
戚珏语塞,竟是一时间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沈却问:“先生,哥哥走了以后会给我写信吗?”
“会吧,只是路途遥远,许是信件不会太多。”戚珏说。
第二日,大军离开鄂南的时候,沈却也没有去送。她一个人在沉萧府的竹林里站了许久,然后让绿蚁找了鱼童过来。
“鱼童,你教我练剑吧。”沈却说。
鱼童刚刚闯了大祸本以为戚珏会责罚过,却没想到一早上戚珏的心情似十分好,竟是只说了个“下不为例”。
如今沈却找他,他哪里还敢大意了,便极为认真地教起来。
沈却小小的身子在竹林间肆意舞剑,力道不足,架势倒是不小。
戚珏经过这里,立在远处静静瞧着。
慢慢的,小姑娘刺出去的剑开始有了力气,而舞剑的人,身量也好像初春的柳条,慢慢长开,带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惊艳。
沈却的目光落在戚珏拿着信件的手,说:“先生,是哥哥来信了吗?”
戚珏点头。
沈却将剑扔给一旁的红泥,有些不高兴地说:“这都两年多了,一共才写了四封信,真是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