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八月薇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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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闲接了过来,在掌中细细看去, 原来这是两枚镶嵌珍珠的耳珰, 珠子并不算大, 可浑圆无瑕, 光泽婉转,洁白如雪,叫人爱不释手。

    西闲虽有几样首饰,却都是杨夫人昔日的旧物,很少新添的,如今见了这两样精致东西,不由看呆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这是怎么说?给我的?”

    苏舒燕笑道:“说了孝敬嘛, 自然是给你的。”

    西闲忙推了回来:“好好的,给我这样名贵的东西做什么, 我不能要。”

    苏舒燕见她如此,才凑在耳畔低低道:“实话跟你说了吧, 这个不是我要给你的。是有人给你的。”

    林西闲一愣:“又说什么鬼话?”

    苏舒燕嘻嘻笑道:“哪里是鬼话了, 明明是好话, 人家费心着力地给你买了这好东西来,你却不领情不成?”

    西闲毕竟不笨,略微一想, 垂下眼皮问道:“这、这莫非是三哥哥……”

    “果然是心有灵犀, 我说你们两个很相衬的, 如何?”苏舒燕不等她说完,便拍手喜笑颜开。

    西闲忙捂住她的嘴,斥道:“你要死了,只管嚷嚷,叫人家听见了像是什么。”

    苏舒燕吐舌,便也悄悄地笑道:“不叫我说,那你怎么就想起是我三哥给你的呢?若不是心里记挂又怎能想到,哼,你这是只需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西闲想辩白,转念一想又罢了。

    苏舒燕拢着她的肩膀,慢慢把调笑神情收了,正经说道:“姐姐,我三哥是真的有心,朱雀街那件事后,一直惦记着你的好呢,总对我念着说要谢你,他在外头走了不知多少地方,才选了这两样可心的东西,还担心你不喜欢、不肯收呢。”

    西闲听她这样温声说来,不知为何鼻子发酸:“多谢苏三哥的心意,我若是不喜欢就是不识抬举了,只是……只是太破费了,我实在不敢收的。”

    何况这是私底下传递东西,如果是苏舒燕给的倒是无妨,可是苏霁卿给的,那就有些不好听了。

    “你又跟我见外,”苏舒燕把耳珰装回荷包,回身塞到西闲的枕头底下,气鼓鼓地说:“再跟我推来让去的,就是要跟我生分起来,那以后就只好不来找你了。”

    林西闲知道她的脾气,只得笑道:“哟,这还没嫁,就摆出娘娘的款儿来了?”

    这是苏舒燕的软肋,闻言顿时转怒为喜。

    ***

    当夜,林御史回来,杨夫人即刻把曹家派人提亲之事告诉,又问他的意思。

    林御史闻听,即刻皱紧眉头,道:“这门亲事断断不可。”

    杨夫人见他神情郑重,便问缘故,林御史哼道:“你们在家里,自然是不知道的,先前有人密告曹郎中有贪墨之举,如今御史台正着手查理此事。在这个时候他们家来提亲……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猛然听了这个缘故,杨夫人受惊不小:“难道说,是曹家心虚,所以想借结亲之事,让你从中放他们一马?”

    “多半如此,”林御史面带恼色:“不然我们家向来跟他们家毫无来往,无端端怎地想到跟咱们家结亲?必然是做贼心虚无疑。想要借儿女姻亲叫我就范,哼……他们未免把我林某人看的太不堪了,也未免把他们家看的太高了。”

    杨夫人半晌不言语,听林御史说完最后一句,才道:“今儿曹家来说亲,东来跟青青都喜欢的了不得,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定要失望。”

    林御史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曹家的人心术不正,若是允了亲,非但祸害西闲,更连咱们家都要祸害了,东来耳根软,眼界又窄,改日我定要说说他。”

    杨夫人道:“那……就算不是曹家,女儿的终身也该好好寻思寻思了,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林御史镇日忙于公务,又怎会留心这些儿女之事,便摆摆手道:“尚无头绪。不过就算是寻常的平头百姓,只要身家清白,总也比曹家强上百倍。”

    次日,西闲的嫂子于氏因为惦记昨日曹家提亲之事,便接着请安之名前来探听消息。

    林御史因有早朝,四更天就出门了。这会儿杨夫人正兜回来补觉,里间静悄悄的。

    只有旁边的耳房里有些许动静。

    皇城之中寸土寸金,林御史虽也大小是个五品官,住的却也不过是两进的旧宅,这还是租了来的,毕竟林御史原不是京城土著。

    外地人在京内为官,若想要富贵发达,一来要有些捞财的旁门,二来便是要身在个有油水的衙门,林御史两样都不沾,且也不屑如此,于是这么多年来,也始终只是个穷酸而已。

    原先林东来没娶亲之前,东来跟西闲两个都住在后罩房里,因成了亲,西闲便搬出来,只跟父母住在正房的耳房里。

    于青青知道西闲早起帮着伺候林御史出门,许会知道些消息,如今见杨夫人未起,她便先折了过来,搭起帘子瞧了一眼,却见西闲正立在桌边整理布料。于氏忙假笑道:“一大早的,何必这样忙。”

    西闲见她来了,忙请坐,又叫小丫头倒茶。

    于青青平日里只觉着小姑子多余,所以正眼也不想多瞧一下,如今有了昨儿的事,突然才像是窥破天机一样明白过来——小姑子总要嫁人的,原先她的眼睛只往下看,笃定西闲会嫁的寻常甚至大不好,只祷念西闲将来不会带累这家里就是了,如今有了曹家的先例,才让她幡然醒悟,也许是林家祖宗坟头冒青烟,西闲会高嫁呢?

    何况……评心而论,西闲生得实在不错,别看苏舒燕从小锦衣玉食,打扮的也新鲜时兴,但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素面布衣的西闲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吸引人的眼光。

    于青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儿西闲,却见肤白如雪,黛眉含翠,着实是个绝好的美人坯子。于氏心中暗叹:“偏这小贱人有当少奶奶的福气。”

    心中虽嘀咕着,面上却露出一脸笑,特意握住了西闲的手,低头细看,却见指腹不出意外地有些粗糙,这当然是因为日夜做女红的缘故。

    于氏啧啧了两声,道:“我的好妹妹,知道你自来能干,只是该歇着的时候也得歇着。赶明若是定了亲事,越发该好生保养起来了,难道到了曹家,也要做这些活计?自然是清清闲闲地享福去,说来你这样好的人品,合该是当少奶奶的命,只是生在咱们这家里头,实在是苦了你。”

    西闲早知道她的为人,听她说出这些来,只得应付:“嫂子说哪里话,有道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何况我也没觉着什么苦,横竖都习惯了。”

    于青青笑道:“这习惯可不好,若是嫁了人,那也得习惯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了,到时候可别改不过来呀。”

    西闲听她越说越混,便不去理会,只默默地低头做针织。于青青才问道:“昨儿夫人可把曹家的事跟老爷说了?不知老爷是个什么道理?”

    西闲摇头:“我不知道。”

    于青青望着她,心里不快,但今非昔比,此刻却不敢肆意得罪,恰好听见正房里有声响,于氏起身道:“像是夫人醒了,我去探探。”

    西闲起身相送,看于氏出门,才又回来坐下,微微蹙眉。

    其实林御史回绝曹家提亲之事,先前杨夫人已经暗中告诉了西闲……此刻西闲人在屋里,却几乎能想象于氏得知这消息后的脸色。

    果不其然,大约半刻钟后,于青青气愤地从正房奔出来,走过耳房的时候特意扭头,咬牙道:“呸,真是个不上台面的!送上门的贵婿不要,倒以为自己是什么公主皇妃吗!”

    西闲听了这句,微微一笑。

    倒是杨夫人听见了,在屋里气的喝骂:“你又在说什么混话!”

    于氏不敢还嘴,索性赌气去了,此后杨夫人不免来见西闲,安抚了她几句,叫她不要往心里去。

    又过数日,并无别的事,是是于青青因惦记落空,未免发作起来,明里暗里地故技重施为难西闲,幸而西闲是个明白人,能忍则忍,能避则避,杨夫人又护着女儿,于青青不敢过分而已。

    只是上回苏舒燕来说要跟王府结亲一事,并无动静。西闲每每想起来,都替苏舒燕担心,毕竟她一团烈火似的,那镇北王却摆明了不是个如意郎君的款儿,生恐苏舒燕因此而受伤等等。

    如今没有消息,西闲担忧之余,却又略松了口气,只是苏舒燕也一直没来,倒不知究竟如何。

    暮春时候,因时气不好,加上日夜赶工,西闲不免病倒了,连日卧床不起,请了大夫来吃了几幅药,便又惹出于青青的赤眉白眼。

    这日,西闲觉着略好了些,正拿了一件活计过来,却听见窗外于青青笑道:“真是活现世,笑死个人了。”

    西闲一怔,不知她又做什么妖。还以为她针对自己,便只不睬,不料于青青走了进门,道:“你先前跟那姓苏的小蹄子好的那样,如今她要活不出来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西闲正拈了针,听了这句,手一颤,便扎破了指尖。她忙咬住手指吮血,又忙问:“嫂子这话从何说起,我不明白。”

    于青青靠在门框上,笑的幸灾乐祸道:“原先不是有传闻,说什么苏家要跟镇北王府结亲么?我还当镇北王打仗打太久,吃素吃的不耐烦了,想换换油腻腻的口味,所以才看上了那胖丫头呢,没想到竟是他们家白日做梦!”

    西闲站起身来,心惊肉跳:“什么话?”

    于青青嘻嘻笑道:“就是这个大实话,听说镇北王当面打脸……说看不上那丫头,所以那丫头如今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呢。哈,如果是我,我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西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握的手有些发抖。

    于青青瞥她一眼,望着她的神色,这连日来心里的闷气才仿佛都出了,便又道:“其他的我可就就不知道了,你跟她好的跟亲姊妹一样,何不亲自去瞧瞧?说来也怪,看看你们两个,一个凭着好端端地高枝儿偏偏不去站,另一个呢,拼了命的想飞上去却摔个半死,哈哈,真是一出好戏。”

    西闲扶着桌子,咳嗽个不停。她的眼前出现苏舒燕先前那样欢天喜地的样子,此刻也几乎能想象她遭受打击后的痛苦。

    翌日,杨夫人命人雇了一辆马车,陪着西闲前往苏府。

    马车才停,门上早往内回禀,不多时,苏家三公子苏霁卿便快步迎了出来,向着杨夫人行了礼,亲陪着入内。

    到了二门上,自有苏府的丫鬟扶着,西闲随在母亲身后,早着急的了不得,便故意放慢了几步,悄悄地问苏霁卿道:“燕妹妹怎么样了?”

    苏霁卿是个机灵人,见西闲有意落后,早也退后了几步,此刻便回道:“已经几天不肯吃喝了。”

    西闲的心一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霁卿满面愁容,抬头见杨夫人在前方,便才转头对西闲道:“说来话长,我也是才打听明白,原来都是那天朱雀街的事引出来的。”

    西闲正上台阶,闻言耳畔似乎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狮吼,不由一脚踩空,几乎栽倒。

    幸而苏霁卿眼疾手快,从旁将她扶住。

    苏舒燕打量着西闲,见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天然的风流动人。她不由叹道:“其实我倒是觉着姐姐你不用过于担心。”

    西闲道:“怎么?”

    苏舒燕道:“你的兰心蕙质自然是不用说了,若再论容貌才德,我觉着这京城里姐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而且……王爷对你可算是一见倾心,以后娶进了王府一定会百般疼爱,你又何必先想的那样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