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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楚铮很了解唐炎这个好友，如果不是在为他离婚的事奔走，他不会在他昏迷的时候离开。
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句，果然唐炎立刻露出惊讶又为难的表情。
他扯了扯唇角，“没见到人还是被拒绝了？”
唐炎郁郁的摇摇头，坐到了沙发上，“前者。不过我见了初雪，想请她帮忙劝一劝阿笙……”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把自己曝露赌约的事说出来。暂且看看情况再说吧，很大可能，初雪不会把这事告诉陌笙。
“辛苦了。不过这件事，就这样吧。”季楚铮神情淡淡，那是做出决定之后的平静。
唐炎惊讶的反问，“什么叫就这样吧？”
季楚铮微微一笑，“就是我决定同意离婚的意思。”
事实上，不同意也没有意义了。
之前他昏迷时，并非全无意识，迷迷糊糊当中，仿佛做了个长长的梦。与陌笙在一起的种种从记忆中被翻出来，如同电影在他脑海里慢慢闪过。看得越多，他对陌笙的了解也就更多一分。
直到他醒来，心里便清楚了，眼下不管他再做什么，也是无用了，她主意已定。
既然如此，不如成全。
曾经电话里，她那句“我真的很累，不止累，也很痛苦”，至今犹在耳边，当他已经成了她的束缚和压力，往昔的一切缱绻都无法再留住她的脚步，那么，就这样吧。
他虽爱她，但亦有自己的骄傲。
房间里沉默下来，季楚铮想得明白，说的平静，心里的痛却丝毫不会因此减少。他将目光重新落回窗外，树木还未迎来春意，仍是光秃秃的干枯着，天空中蒙上茫茫雾色，始终未散。
景色寂寥空旷，一如他的心情。
唐炎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终究释然的道，“你决定了就好。”
虽然受伤，但也算是个新的开始。
他从来不是耽于情爱的人，想必，用不了太久，就会恢复原来的模样吧！
季楚铮让唐炎帮忙从车里取了离婚协议书，签好字，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他看了看表，“最后还有一件事，你开车陪我走一趟吧。”
“什么？”
“现在正好是阿笙下班的时间，我想再去看看她。”
季楚铮说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而已。
唐炎原本还以为他要见陌笙，当面说离婚的事，可事实上，车子还差一些才到启润的楼下，季楚铮便叫了停。
他靠在坐背上，就那么默默的透过窗子看向写字楼的门口。
陌笙是和季少麟一道出来的，远远看去，陌笙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十分淡漠，而季少麟却在说着什么，笑容满面。上车的时候，他又是开车门，又是以手护着她的头防止磕碰，殷勤的令人咋舌。
尤其是唐炎，不期然想到下午季少麟那副凶神恶煞的扭曲脸，顿时在心里充斥了满满的鄙夷：你小子就装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出个什么结果来！
想着，他又偷偷的去瞄季楚铮。
赫然发现好友的表情是平静的，只是眼中隐约透出几分哀伤。
也不知是为了陌笙，还是为了季少麟。
“走吧。”
等季少麟的车子离开了视线，季楚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然恢复了淡然无波。
如同，他未曾遇到陌笙的那个时候。
唐炎启动了车子，边问道，“去哪边？对了，我跟杨医生说，明天让他去办公室给你输液，如果你回家的话，我得打电话告诉他一声。”他说的回家，是指辛幽颜母子住的那处房子。不过他想着，楚铮估计是不会回去的。
季楚铮却道，“送我回老宅吧，杨医生那边你不用管了。”
他想念家人了，尤其是母亲。
与陌笙分开，母亲想必松了口气，虽然始终不清楚她为什么反对陌笙，但这样的结果，大抵是她希望看到的。
他的唇边泄出一丝苦笑。
唐炎微愣，须臾又想明白了。
季楚铮不回家是因为陌笙，可现在他离婚协议都签了，和老爷子的赌约已经没意义了，那回去季家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以后肯定都要回家住的。还有，他也不必再去季氏下属那个小公司里消磨时间了，自然可以重归季氏集团。
虽然楚铮对季氏兴趣并不大，但总归在那里比在下面的小公司要有意义多了吧！
这么一想，离婚似乎并不是很糟糕……
他心里这么想，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他可不想在楚铮心里扎刀子，他肯定正难受着。
车子俐落的掉了头，唐炎向季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
“你说什么？你跟陌笙离婚了？！”季老爷子坐在客厅的上首，心情十分复杂的看着淡定坐在那里的小儿子，问出口时仍有些不能置信。
最近一段时间，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并没有一直关注楚铮和陌笙的事。
当然，也因为之前施展过种种拆散他们的方法都被一一化解，他不免心灰的缘故。以为大概也就这样了，三个月一到，他只能捏着鼻子承认陌笙再入季家门。
他都想好了，就算不得不接受，但肯定要好好教训一番陌笙，绝对不能让她再做出有损季家声望的事来！
然而，这离三个月不过是差三四天的时间，形势居然发生逆转。
他们离婚了？！
季楚铮垂下眸子，淡然应道，“是。”
季老爷子突然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季楚铮虽然看着很镇定，但情绪的低沉是瞒不过他的，仿佛周身都布着一层暗沉沉的薄翳，没有缝隙，没有光亮。
作为父亲，他不免心疼起来，一时间也沉默了。
季楚铮见他不再说话，便起身想去母亲房里，这时，听说他回来的季老夫人已经缓缓走了进来。
她人瘦了，脸色也有些苍白，不过步子迈得还算稳。看到季楚铮，她眼睛一亮，“楚铮！你回来了！”
“妈。您身体怎么样？”季楚铮连忙迎上前，扶着她坐下。
“我还是老样子，慢慢养着就好。”梁云涵看着气氛不对，开口道，“你这是……”
结果话还没问出来，一旁的季御就打断了她，“他从现在开始就搬回家住了，以后也能多陪陪你，这回你可不能再生我的气，说是我不让他回来的！”
梁云涵人极聪慧，虽然不知赌约的事，季御又将她保护的极好，外面风传的季楚铮和陌笙的所有事情，她也完全不清楚，但一听这话，还是猜到，必然是季楚铮和陌笙之间出了问题。
只不过她以为两人多半是起了争执，儿子才会独自回来，便掠过不提，笑道，“我哪里生你的气了，不要当着孩子乱讲。不过楚铮回家，我当然是高兴的。晚上让荷妈多做些菜，我们一起吃饭！”
季楚铮应了，又陪着母亲说了说话，见她有了疲意，这才送她回房休息一阵再准备吃饭。
再回到客厅，季御提醒道，“你们的事，还是晚些再说，你妈的精神不如以前，不能受刺激。”
他最清楚不过，虽说梁云涵反对陌笙，但儿子真的离了婚，她也不会高兴。
总归是心疼儿子难过。
“看你的脸色也不好，去休息吧，吃饭了再叫你。”
季楚铮看着父亲一头白发，心下微涩，“爸，谢谢！”
季御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回房去吧！”
季楚铮回到房间，却休息不下，他想了想，打了电话给他的律师，吩咐了一番，这才缓缓的靠回床头。